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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伟亮散文:父亲的香烟

2022-05-09 09:27:23   来源:剑兰文萃   编辑:朱伟亮

父亲的香烟

文/李建东

 
记忆中,我的父亲嗜烟,那应该是他从小就已养成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床沿上,卷起土香烟美美地吸上几口,然后才开始洗漱、吃早饭。做农活时父亲也是烟袋不离手,每每在田间地头劳作休息间隙,父亲常常会从口袋里掏出用布袋包着的土烟丝和一支黝黑短小的竹烟斗,不紧不慢地装上一泡土烟丝,用火柴点燃后用力吸上几口,袅袅的白色烟雾便从父亲的鼻腔和嘴里缓缓地吐出来,煞是好看。此时父亲便满脸的满足感,布满皱纹的黝黑脸上慢慢地漾出一丝丝陶醉的笑意。我猜想,父亲在含着竹烟斗吞云吐雾的那一刻,应该是他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刻。父亲借助着那一口口吞吐而出的香烟,将生活中遇到的诸多艰辛困苦和沉重折磨慢慢地化为烟消云散。这或许是父亲在逆境中巧妙化解农村生活压力的一种宣泄方式吧!



其时,农村的物质生活非常贫乏,我家的生活条件更是拮据。爱吸烟的父亲根本买不起商店里的香烟,就算是最便宜的散装烟丝也很难消费得起,而父亲的烟瘾又很大。听说邻镇的村里有人家种植土香烟,父亲特地步行四五十公里远的路程,讲尽好话才向当地种烟的村民手中讨来了少量的香烟种子。回到家里后,父亲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黑色如菜籽的香烟种子当成宝贝般保管着。春耕开始时,父亲便将这些香烟种子拿到屋后山脚下的自留地上种植,并很细心地照料着这来之不易的“珍稀”植物,每天都会抽空去浇浇水、松松土、除除草。大约二十多天后,种下的香烟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长出了十多株幼苗。刚出土的香烟幼苗嫩嫩的、绿绿的,看起来很像像白菜的幼苗。父亲很是高兴,每天都笑哈哈的,常常有事没事就去自留地上转悠几下,看看那烟叶的长势情况,还不时地带上一点草木灰、或一些猪牛粪之类的农家肥,很小心地均洒在每一棵香烟的根部,保证土香烟能有更充足的肥料茁壮成长。大约两个多月后,那十多株香烟便长成了约有半米多高的小树般,叶子长得如大白菜一般宽大,烟叶的颜色从最初的翠绿色慢慢地变深成了淡黄色。父亲显得更加高兴了,多次叨念着说很快可以开摘第一遍烟叶子了,谓之“头茬烟叶”,父亲乐呵呵地说头茬香烟叶吸起来味道会特别香浓。那时年少贪玩的我吵闹着跟随着父亲一起来到自由地看热闹,看着父亲怎样收摘土香烟。只见父亲从香烟树根下的几片老叶子摘起,每棵香烟树根部以上的三四片老叶子都被父亲轻轻地摘了下来。摘下的烟叶用畚箕装着,拿回家中放在屋门前的土墙上晒上两三天,在阳光的暴晒下原本淡绿色的烟叶慢慢变成了金黄色。这时,父亲就将晒干的烟叶一张张抚平,用石头压住。待到将十多张烟叶子一一抚压平展之后,父亲就将烟叶拿起来放在长条木凳子上用旧菜刀切成一丝丝的形状。在嚓嚓不停的切割声中,一小堆自制的、黄橙橙的土烟丝便制作完成了。此时,父亲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脸上却洋溢着掩饰不住收获成功的那份笑意。切好烟丝后,父亲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就马上抓起一小把烟丝放在鼻子下闻了起来,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年少无知的我也学父亲的样子抓起一小把放到鼻子前闻起来,却被那股辛辣的气味熏得直打喷嚏,引得父亲大笑不止。切好烟丝后,父亲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他那支竹烟斗,装上满满的一泡烟丝点着,很惬意地吸了起来,那一圈圈从他口鼻里喷吐出来的白色烟雾,久久的缭绕在父亲的头上,成为我眼中难以忘记的影像。此后的几十年农村生活中,父亲一直都是抽自己种植的土香烟。我参加工作后曾经给父亲买过一些卷烟,父亲却说卷烟远不及土烟丝有味,我知道父亲最钟爱的依然是农家地里他自己种植出来的土香烟。


父亲病逝后,那黄橙橙的土香烟也随着父亲的逝去而烟消云散了,跟随父亲种植香烟的场景也慢慢变成了永久回忆。前段时间回故乡时,我无意间看见老屋门前晒谷场边的石缝中竟然长出了1棵土香烟。那并不宽大的香烟叶绿油油的,正在屋檐下迎风招展着。靠近根部的一两片烟叶子已经有一大半变成了淡黄色,那可是父亲生前最爱的土香烟呵!烟叶犹在,而斯人已逝。在香烟叶子无声的摇曳中,我的伤感突然间深重起来。泪眼婆娑中,我似乎又看见了当年父亲亲手种香烟、切烟丝的温馨场景,弥漫在空气中的土香烟味道依然如往昔般辛辣、刺鼻。




作者简介:朱伟亮,广东省河源市公安局源城分局民警,系全国公安文联会员、广东公安作家协会会员、河源市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广东公安作家文学创作培训班学员。作品散见《河源日报》、《梅州日报》、《南方法治报》、《河源晚报》、《河源警察》、《警界散文》、《粤警文学》等报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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